罕见的带了一点笑意。 也许是冻伤的缘故,楚倦的腿夜里有些抽筋,蹬了一下薄长烬,夜半三更青年有些不适的睁开眼睛。 他仍然跪坐在床脚,以一个扭曲的姿势,困得睡了过去。 白猫站在窗棱上,看见他醒过来轻巧的跳下来来到他的身边,没有发出一丝声音,只有月色清冷的洒在窗台下。 楚倦在睡梦中又蹬了他一下。 薄长烬没有推开他,只是散发出信息素安抚着哨兵。 睡梦中的哨兵也并不安稳,像是做了什么噩梦,眉头紧锁,有不愉的神色让他看起来格外痛苦。 有轻缓的叹气声传开,那是向导在自言自语。 “你到底受了多少的苦?” 哨兵的性格看起来如此糟糕恶劣,事实上又是受了多少的苦难才让他警惕多疑,生人勿近,楚倦对他所做的事他并不觉得厌烦或者忍耐,他只觉得心疼。 薄长烬闭上眼轻缓地揉捏着哨兵的经络,企图让他在睡梦中好受一些。 过了半晌,薄长烬又略微皱起眉来,他忍耐着,直到楚倦的脚慢慢暖和起来才小心的放下,走了出去。 跟喜欢的人太久亲密接触并不是一件好事,他甚至会有些恶劣地庆幸,幸亏是楚倦的眼睛瞎了,看不见他的神情。 所以楚倦不会知道,当他自以为恶劣的踩在自己的腿上的时候,他兴奋了起来。 真是卑劣的欲望啊,哪怕面对着的这样情况下的楚倦,都能燃起那样龌龊的心思。 原来真的会有人让他根本控制不住本能,冷静睿智的向导站在二楼的走廊上,任凭冰冷的风雪一下又一下的拍打在他的身躯。 一直到他浑身冰冷,才逐渐冷静下来。 这一夜风雪不停,薄长烬站在窗外,楚倦睡在屋内,这是第一次他的膝盖往下不是疼痛的难以入眠 ,而是暖热的。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,薄长烬依然在他的脚边没有动弹,仿佛这一夜一动不动,他的眼下已经有了明显的乌青和疲态。 医生从镇子的另一面穿过风雪而来,带来了一个不幸的消息。 楚倦身上畸形的骨骼需要打断重新生长,生长愈合的过程中需要一种特殊的药品,薄长烬花了大价钱请佣兵团将药品带回镇子。 然而昨夜大雪佣兵在赶路的过程中马车,药品掉入了山谷。 第67章 败犬哨兵 风雪急促, 大雪封山,刚刚才逃过风雪肆虐的佣兵不愿再入山谷,药品如今还堆积在山谷中。 “我可以加钱。” 薄长烬的眉眼是冷的, 带着一点莫名的阴郁, 食指屈起敲在桌沿上。 医生有些无奈, 下意识的搓了搓手:“这不是钱的问题......” “我实话跟你说了, 雪太大了, 进去怕有去无回啊。” 佣兵是卖命的职业, 是为了钱不要命,这些亡命之徒大部分是哨兵,既追求金钱,也追求感官的刺激和慰藉,他们享受杀戮和掠夺的快感, 释放心中的躁郁,但要他们为了钱去雪原中找翻到的药品, 他们则嗤之以鼻。 “那下一躺佣兵什么时候回来?”薄长烬的眉头皱的更紧了。 “那恐怕要三四个月后,”狂风夹杂着大雪扑在窗上,医生看起来也有些愁苦,“那些药品都是金贵的物件儿,这样的大雪最多几天后就要没用了。” 三四个月后冰原化冻,薄长烬就要带着楚倦穿过冰雪森林回到繁加城,如果不在此之前治好楚倦的四肢, 他将在危机四伏的冰雪森林里寸步难行。 医生通知了他们这个消息,知道向导的心情不愉很快起身离开。 薄长烬的掌心几度收紧又松开, 最后忍不住回头望向哨兵。 哨兵脸上尽是冷厉,好像任何时候都充满了对这个世界的恨意和厌烦。 薄长烬垂下眼帘看向了哨兵的手掌,昔年匀称修长的手掌如今蜷缩扭曲, 不仅穿过冰雪森林会异常艰难,在每一个风寒刺骨的寒夜里,他都能听见楚倦咬紧牙关的痛哼。 未来的三四个月风雪不断,楚倦只会更加痛苦。 房间的烛火明明灭灭,照亮了向导一身如雪的白,明明应该是无欲无求的神祇,那双幽蓝色的眼睛却又像饱含着人间无数的情愫。 他张了张口,最终什么话也没有说出来。 白猫似乎懂得他的心思,从窗帘上轻巧的跳下来,乖乖的匍匐在他的脚下。 他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哨兵,也许是因为他的目光太过温柔而专注,让楚倦绷紧的神经都有一瞬松懈。 夜半时分,外间风雪大作房间里却温暖宜人,有一股淡淡的味道在房间里弥散开来,像是煮开的沸水,秋日里柔软的稻草,或是刚刚炒熟的栗子。 房间里的呼吸声均匀悠长。 一双修长的手轻轻推开木门,刚准备迈出去的那一刻,身后传来冷冷一声:“站住。” 薄长烬指尖微微一僵,回过头的时候看见哨兵已经攀爬着坐了起来。 刻意释放的信息素并没有让他陷入沉睡,向导却突然想起很多年前他对哨兵的热情烦不胜烦的时候,曾经微弱的释放过信息素。 那时的哨兵总是很快陷入沉眠,如他所愿。 哨兵在湖水旁安眠,海东青乖巧的贴在他的手臂上,那是一只凶恶的猛兽,唯独在他这里小鸟依人。 他觉得厌烦,他们主仆都在打扰他的安排,浪费他的时间。 他跟任何人都不亲近,所有人都排斥他,不接纳他,觉得他只是一个孤儿,楚倦总是很心疼他,怕他孤单,怕他受欺负,怕他一个人会害怕。 可怎么会呢?他拥有这个世上最睿智的头颅,他喜欢安静和独处,也喜欢强制支配自己的所有时间。 他讨厌所有生命里突如其来的东西,比如早起落在他窗边的海东青,比如特意衔在他窗台的一串樱桃,比如这个在他身边午睡的少年。 真是令人厌烦而不自知的少年,他皱着眉头。 他那时总是很恼怒,恼怒无礼的哨兵打乱他的计划,恼怒一个警惕性差的哨兵睡一个下午,恼怒他本来决定看一本完的书只看了三分之一。 而如今再美好的梦境和信息素都不能让满心疮痍的哨兵安宁下来。 风有些冷,薄长烬把门先关上了。 “你准备去哪儿?” “我......只是去外面透透气。” 哨兵轻嗤了一声,并不相信他的说辞:“你要去山谷里把药带回来。” 被戳破心中所想的向导没有辩驳,只是温和解释:“我很快就回来了。” “我要去。” 向导的声音近乎是纵容和无奈的,轻叹了口气,走到哨兵的身边:“外面那么冷,风雪又大,让我去,我很快就回来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