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喔,真不错,我推荐您几个店,下次我们一起去怎么样?” 香椎故意说了这句,就见伏特加的脸从红变白,从白变绿,最终定格在“这可使不得”这几个字上。 他险些笑场,不得不猛灌一口热茶。 “嘶……”好烫。 他看了眼庭院里。正午的阳光将红叶照出十分鲜艳的透光色,不时有叶片飘入淙淙流水。 流水之外,木剑破空之声偶尔传来,并不尖锐,也不频繁。 不是琴酒。 香椎又吃了块糕,觉得有些腻,便起身要去厨房找些咸的。 伏特加这回没跟着了。 香椎心里有了数,面上还是什么都没察觉一样,昂着头步伐轻快地走过过道拉开纸门。 一股浓郁的、辛辣的咖喱味道扑面而来。 黑泽阵穿着一件深色的毛衣,扎着头发,看上去年轻了不少。他独自一人半坐在堆满了杂物的桌子上头,捏着叉子吃饭。 他只开了一盏灯,这里又没有窗户,门里门外简直像两个世界。 他看了香椎一眼,眉头就皱了起来。 “这件,老师不是最讨厌吗?” 香椎也不敢拉开其他的灯,贴着墙溜到了灶台边上,从消毒柜里摸了个盘子,一边盛咖喱一边小声地回答: “是……不过是父亲送的,我母亲很喜欢。” 琴酒不善地冷哼了一声。 香椎向来看见他就像老鼠看见了猫一样,盛完饭撒腿就要跑,琴酒刚想喊住他,他就被地上的杂物绊了一下。 “……” 香椎稳住身子,手忙脚乱地按开灯,低头一看,漂亮的浅绿色衣襟上被溅了巴掌大的一块污渍。 琴酒满意地看着百利从刚刚进门前的张牙舞爪变得垂头丧气。 他把吃完的餐具随手丢到洗碗池里,擦了擦手从百利身边路过。 “收拾干净,然后想个好的借口解释一下你今天为什么在这儿。” 他回头看着百利,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。 “好的,我知道了。” 香椎忙不迭地跑了。 琴酒回到客厅,朗姆正坐在刚刚百利的位置,听伏特加念叨百利特别注意的一些东西。 ……丢人。不管是百利还是伏特加。 这是琴酒心里生出的第一个念头。 百利在演戏。 这是第二个念头。他平时虽然作女装时会表现得更令人生厌一些,但不至于像个白痴。 他看着晕乎乎的伏特加,在心里有些后悔让这家伙盯着了。 “但他确实在找东西,而且并不确定东西的形状、颜色或者质地。”朗姆这么评价道,“越是掌握的少越喜欢强装声势,他和鹤见夫人很像嘛。” 跟着,他看向琴酒,露出一脸笑容来:“这是个好消息,何必那么阴沉,Gin。” 琴酒讽刺地挑了挑一边的唇角。 “他知道的事情不比我们预计的多太多,这不是好事吗?” 不一会儿,朗姆听着后面的房间传来动静,便站起身,悠悠然地从回廊离开了。 香椎把穿来的那件衣服放进了提袋中,换了身素色的出来。 琴酒盯着那腰带边挂着的配饰,目露疑色,但并未声张。 “说吧,查到了什么。” 百利恭恭敬敬地坐到了侧边,低着头把桂木自杀内有隐情被警察查出来的事说了一遍。 琴酒听完脸上没什么反应,想等他说更多。 于是他便看到百利微微抬起眉,犹豫地觑了他一眼,似乎不知道该不该开口。 琴酒把茶杯在茶几上磕出很重的声响。 “有什么事,快说。” 百利缩了一下。 “就是,桂木拿到手的那本有问题的书……好像是我父亲的那本。” 伏特加在旁边挠着头插话:“哦!我只是顺手找了一本,真巧,哈哈。” 他的台词功底亟待提高。 琴酒用“这有什么问题吗”的眼神理直气壮地看着百利。 于是百利再次缩了回去,头却没低,堪称勇敢地与琴酒对视。 “还有一件事。就是,我想知道北野先生在其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呢?” 他不等回答,飞快地跟着道:“北野先生与我们是一起的吗?那,当年我父亲的事,是不是也和他有关系?” 百利的勇气条已经要见底了,却还是强撑着说出了最后一句几近逼问的话: “我的父母,到底是因谁而死的?” 琴酒夹着烟,像一尊黑色的死神雕像一样看着他,半晌,在他几乎瘫软在地时,琴酒冷笑了起来。 “……Baileys,”他换上那种相对柔和的音调,却令人更毛骨悚然,“你真是令我惊讶。” 他揪起地上百利的领口,把他径直提了起来。他们的身高差接近二十厘米,百利很快双脚离地,脸被憋得通红。 “老师和组织养了你这么多年,你的一切都是他们给你的,财富、职业、技能,乃至你的生命——你真的以为它们是属于你自己的吗?” 琴酒的语气仿佛在讲一个笑话。 “不,不、我……我只是……” “香椎柊吾,你最好看清你自己,看清你存活于世的资格从何而来——而你现在竟然在质疑你的来源?” 他很少说这么多话。如果是平时,伏特加多少还会劝两句,但此刻,他一动不动地贴在墙边,恨不得与地上的坐垫融为一体。 在百利即将被憋死的时候,琴酒把他丢回了地上。 百利捂着喉咙剧烈地咳嗽了起来。 琴酒坐回了位子,再次夹起烟,沉默地吸着。 等到百利大概缓过了劲,琴酒说话的语气恢复了平常的死气沉沉。 “你不要忘记你自己查到的那个录像。” 他指的是一段已经被封禁的新闻,其中,警视厅门口,香椎和树正当着来往的行人向黑田兵卫下跪。 “……我明白的,Gin先生。” ——我不会放过把他逼成那样的人。 香椎眼中聚起愤怒的水汽。他用力眨了眨眼,再次恭敬地这么对琴酒说道。 琴酒看着百利唯唯瑟瑟地站起身。 “那,那我可以离开了吗,Gin先生?” 获得了允许后,百利迅速又找回了一些胆子,手脚麻利地开始拿收纳袋要装东西带走,什么茶杯啊罐子啊的。 “——放下。” 百利立刻撒开,双手空空地站在门边。 琴酒又打量了他一遍。 “衣服,脱下来。” 百利如丧考妣的脸上露出一丝震惊。 “不许带走。”琴酒简短地命令道,“这个房子的东西,今天开始,在我允许之前,你不许带走任何一件。” ……如果不是时机不对,香椎很想建议这位大哥在门口