问:“皇上,可是做噩梦了?” 天昌帝直勾勾盯着他,半晌发不出任何声音。 福有禄不明所以,小心翼翼地跪在床边,要给他喂水。 一时间梦中惊悚纷沓而来,天昌帝浑身汗毛舒炸,脸色骤然全白。 “你退下!” 他伸手指着他呵斥,又想抬手打他耳光。谁知浑身颤抖不停,胸口闷不透气,手也不听使唤。 福有禄急得给他拍后背顺气。 天昌帝在熟悉的困倦中撑着身体,下一刻,喉咙涌上腥甜,“噗——”的喷出一口血来! 第50章 云成深夜进宫, 匆匆赶到了天昌帝的病床边。 “皇兄?”他低声唤了两次,天昌帝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,头发散开在枕头一侧, 发际濡湿了参差不齐的一段, 脸色煞白难看。 他大概赶来的时候着急,寒冬腊月的天,棉衣都不穿一件, 披着单薄的外袍就站到了这里。 “院判,”他转过身, 语气有些急,但是按捺着没有发火,“皇上怎么样?” 太医院院判在烛光下的脸色比天昌帝好不了多少,今夜只有许太医当值, 其他太医都是后面才赶来的。 “不太好。”许太医跪在地上, 按着地板的手发着抖, “汤药吃一半撒一半, 人也不见醒,许是……” 福有禄从外间挤进来, 凑近了云成说:“太子不知道从哪里听见消息, 吵着要找皇上。” 许太医鼻尖一动, 说着的话也跟着一停, 紧接着他眉间微蹙, 用余光飞快的扫视了一下窗边的九里香。 云成眯起眼:“许太医。” “是。”许太医回过神,鼻尖的汗已经冒了出来,“是, 微臣、微臣立刻施针, 看皇上能否转醒。” 云成垂眼盯着他, 若不是夜色昏暗烛火跳动,他眼中的黑还要更加深。 “福有禄,”他不转眼,只低低吩咐福有禄,“去外间等候,非召不得入内。” 六部二品以上官员陆续抵达,云成从廊下走出来,站在他们面前:“诸位大人,皇上还没有醒。” 窃窃声一下子炸开来,御史台才站出来:“王爷,皇上可有留下遗诏?” 云成摇摇头。 底下持续嘈嘈了片刻,季择林道:“皇上若有万一,那……” “我们有太子。”云成打断他,“国有根本,就不会有意外。” 礼部的人道:“皇子没有祭拜过宗庙,不算礼成,便称不得太子。” 御史台也跟着说:“即便是太子,堪堪五岁,也没办法主理朝政。” 云成冷眼看着他们吵。 他冰着脸站在台阶下,背后是灯火通明的寝宫,半明半暗的境地中显得人瘦弱单薄,但他站的笔直,外袍利整地被钉在空中,攀附着他的身躯。 宋礼明指着旁边的人大叫:“你要扶持小孩子上位,是何居心?难不成要把持……” “休要胡言!”那大臣立刻要上去捂他的嘴,慌张的环视四周才警告地瞪他一眼,恨恨闭了嘴。 场面静了静,吏部的人站出来,朝着云成客气行礼,才提高声音道:“皇上去年召王爷回京,想必对自己的身体心中有数。如今龙体危如累卵,皇子年幼无知,”他顿了一下,才低声说,“请王爷暂代监国之权。” 云成看了他一眼。 他记得此人,在赵宸贺给的人名单里的显眼位置。 这是赵宸贺给他留的人。 御史台刚要反驳,云成赶在他们之前摇了摇头:“不必。” 他回绝的干脆,导致御史台像被堵住了嗓子,一齐看着他。 季择林站出来,嘈杂声被压低了一个层面——自从阁老西去,御史台隐隐有了以他为首之势。 “王爷可有对策吗?”他看着云成问。 云成掩唇咳了几声,嗓子仍是哑的:“我资历浅,也不懂朝政。平白沾了皇兄的光,文不成武不就地被封了亲王。其实是皇兄抬举,按照资历担当不起。” 大臣们面面相觑,觉得他将自己摆的位置太低了。因为皇室只看血脉不看资历。他身体里流淌着李氏的血,封王便是早晚的事。 季择林打量着他,威严无情的官帽下视线锐利而考究。 云成静静地同他对视:“何况太医院高手无数,皇兄必定转危为安。季大人别多虑。” 其实他近来状态也不好,不知道是不是今夜穿得尤其少的缘故,眼下青色突兀而明显,眼睫撑上去的时候很沉缓,带着显而易见的阴霾。 他避嫌的态度让在场每个人都感觉得到。 曾峦望着四周,想起他在庆城的时候几乎彻夜不睡也不比现在的脸色更差,忍不住说:“王爷保重身体吧。” 场面再次安静下来。 他们似乎才注意到他单薄的穿着和不耐的神情。 云成朝他点头道谢。 许太医提着药箱匆匆出来,绕过大臣们弯腰而过。 云成余光追着他走,突然道:“许太医,皇兄醒了吗?” 许太医吓了一跳,捧着手摇摇头,“院判说要换药,下官去取。” 云成颔首,温和注视着他微笑了一下:“快去快回。” 冬季深夜的皇宫并不十分安静,巡守的侍卫、办差的宫人,即便竭力压低,也会发出不绝的脚步声与呼吸声。 许太医走在黑漆漆的宫道上,顺着看不清颜色的宫墙疾步前行,浑身的冷汗叫风一兜,激的人直发抖。 太医院更是寂静地犹如荒郊野地,宽铛高槛的正门犹如一口黑棺材座在地上。 许太医站在门外望着里面,他额头出了一些汗,又无声息的干透。 他努力掐自己的掌心,但是呼吸仍旧平复不下来。 脚步声自远及近而来,许太医仓惶回头,盯着那黑暗中逐渐走出来的人影。 人影走得近了,他呼吸也跟着屏住——是云成。 “王、王爷。”许太医踉跄了一下,刚刚消退下去的汗,又从后背冒出来,“下官……” “许太医。”云成站在他对面,声音介于清亮和喑哑之间,同这夜色很像。 许太医蓦然住口,腿一软,跪在了地上。 云成垂视他片刻,跟着蹲下身,一手撑着膝盖,看着他的双眼:“你怕我。为什么?” 许太医不答,云成笑了一下:“许太医进太医院的那年我还没有出生吧。” 许太医的汗流到了眼睛里,他不敢伸手擦,只能草草点头。 云成又盯他片刻,站起身。 少了遮挡,身前的风一下变大了些。许太医心里刹那间凉透,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,慌张道:“王爷!” 云成摸刀的手一顿,又看向他。 “……我是太上皇登基那年考进的太医院。”许太医仰头一瞬又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