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佳丽在陡然间有了一种猜测:会不会是有人故意的。 故意留下这些资料,引导她们看到真相。 但这个世界已经消亡,恐怕连肇事者都化为了黄土,就算知道了这些真相,又有谁能为他们申冤? 林佳丽放弃了这些多余的假设,直接取下了档案袋。 里面有一个U盘,还有一份改造记录。 【关于X-05的实验改造】 记录人:夸父 “从A到X,这已经是第24次复刻了。前面23次全部失败。真可惜。留给我的一代神之子原生细胞已经不多了。” 林佳丽在看到这行字的时候,难免反应了片刻。 有一代神之子,就有二代。 她喃喃:“一代神之子,应该就是最初拯救世界的那一代。后来被夸父杀死。现在,他是想用同样的方法,再次制造出神之子。” 结果显而易见,夸父失败了。 扉页之后,全是数据和草图,偶尔有几个单一的字进行点缀。 林佳丽没有学习过生物改造,更没有进过实验室。好在图像是共通的语言。 她蹙起的眉心一直没有平坦过:“看起来,是把一个同样的胃。移植给了实验体。能承受这个器官,就算实验成功,承受不了的就是失败。” 林佳丽往后,翻到了几张照片。 照片背后有备注,A-05,F-05,W-05。 神之子5号像是一只人型的蜥蜴龙。 它有着粗壮而长的血红色尾巴。没有皮肤,浑身血红,能看得身体清筋肉的分布。 它有着长长的嘴,口腔里獠牙遍布,几排牙齿已经脱离了嘴唇的包裹,暴露在空气中,像已经灭绝的海上霸主沧龙。 第一张照片,5号的唇部都用钢钉打通,防止它张开嘴。 第二张照片,是5号的尸体。地上的血流的到处都是。五号的四肢。腹部都被啃食的只剩下白骨。透过一圈圈肋骨,几乎塞满整个胸腔的胃部格外显眼。 第三张照片,是一张合照。 一个穿着白色手术服的男人站在5号的身边。 他的脸上带着笑意,手里是一根铁链。连接着5号的嘴套。 5号的头温顺地搭在地上。 之前没有参照物,林佳丽以为5号也就比人高一些。 但现在,她发现自己错的离谱。5号哪怕是趴在地上,头也有两个人那么高。 林佳丽终于明白,为什么这里的楼层格外的高。 出于直觉,林佳丽确信,照片上的男人就是夸父。 他脸上的笑容很灿然,也很残酷。 这是由人改造出来的畸变体。 而夸父的笑容里,居然是淡淡的骄傲。 实验记录的最后一页,夸父的字迹力透纸背。 “5号的胃是无底洞,能吞掉大量的污染。唯一的问题是,因为一代的异食癖,喜欢吃自己的这个习惯,也残留在了胃上……” “实验体们不是一代,没有那种惊人的意志和舍生取义的决心。它们都没办法忍受这样的饥饿感。” “——可我已经没有多的胃了。” …… …… 林佳丽背部发寒:“怪不得,人类会要求处决13位神之子……这些东西,真的还是人吗?” 她又饿了。在进入5号房的短短半个小时里,林佳丽已经喝掉了两瓶营养液。 她数着自己背包里剩余的营养液。 因为考试时长只有14天。她只携带了30支。现在还剩下20支。 但她起码还要在考场里呆10天。 更要命的是,数着数着,林佳丽骤然听见了门外传来的、沉重的呼吸声。 她开启了扫描模式。一墙之隔,林佳丽没有扫描到任何东西。 这是因为房间里的隔离金属,极大程度的影响了仪器的精准程度。 她握紧了克莱因蓝。 门外不是真正的神之子5号,只是一个失败的复制品。 这个实验体没有被立刻销毁的原因,是因为它的食欲,从自己身上,转化到了别人身上。 它一直守在5号房间外长眠。 实验体出不去,对于它而言,除了自己外,食物就在5号房间里。 那里有一个干瘪的、粉红色的胃。是肉,能吃。 但是现在,因为林佳丽的存在,它苏醒了。 并且非常饿。 …… …… 陈执舟下了电梯,缓缓打了个哈欠。 尽管还是有些困,但他的内心已经充满警戒。 具体表现为,他眼眸里漆黑的瞳仁,已经变成了竖瞳。 陈执舟刷工牌进入了9楼的实验区。 长长的走廊上,挂着许多幅色彩艳丽的油画。 在当代,美术教育已经极其匮乏。全世界的人都笼罩在高维入侵的阴影之下,艺术贫瘠的像是被太阳暴晒过的开裂稻田。 但陈执舟不一样。他“生而高贵”。小时候,他的母亲每周都会带着他去大剧院听音乐演奏,去美术馆欣赏“美学的结晶”,一场演出的票价如果换成基础营养液,能供30万人吃三天。 陈执舟能分辨出来,这些画都是出自同一个的手里。 这些油画的颜料都不错。但画面内容却不敢恭维,像极了儿童画。 每幅画的下方标注着绘画的时间,以及一串编号。 A-09、D-09、G-09……除了最前面的字母不一样,其余全都是09。 陈执舟匆匆扫了一眼,如果这个人没标错的话,这些画的时间跨度竟然有足足两百年。 陈执舟很唏嘘:“画了两百年都没什么进步,某种意义上还挺恐怖的。” 如果09对艺术有追求,多少会感到一些绝望。 这些油画的内容很奇怪。充斥着令人不安的慌乱感。画面内容有风景,有建筑,有动物……全都是和认识相扭曲的。 比如一副动物画,画了一只血红色的蜥蜴。又不太像蜥蜴。它趴在地上,张大了嘴,一张嘴几乎打开到了90度。蜥蜴的嘴里还装着好几只其他颜色的小蜥蜴。 这些画让陈执舟看得不太舒服。感觉自己晕乎乎的,想睡觉。 陈执舟用力掐了一把自己的掌心,连手掌掐出血了,也丝毫不在意。 他不能睡。在这睡,很可能永远醒不来了。 这条画廊并不长。 很快,陈执舟就走到了底。 他在最后一幅画前,长久地停顿住了。 这幅画上,一个红色的巨人躺在黄色的地上。头顶是一轮太阳,太阳里还画着一枚睁开的,像是在滴血的眼珠。 巨人的身体边缘,流淌出无数黑色的细线,像一条条弯弯的河。既像是从身体里流出,又像在涌入。 整幅画都被黄色填满了。 这幅画被作者