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是一次两次了。 不然,他也不会刻意没有留时间给服务生去通知司机。 其实在潜意识里,他还是对酒店门口的邂逅有所期待,就像在百乐门第一次见到裴筱那晚一样。 他只是不愿意承认。 或许裴筱真的只是他指尖的一支烟,是无聊生活的调剂和消遣,但他差点忘了,香烟也是会让人上瘾的。 他还没有尝试过戒烟,所以不会明白,他可以没有那些难熬的“戒断反应”,但有烟瘾的人一旦闻到尼古丁的味道,大脑就会翻出曾经吸烟时快活的记忆。 可能早在鸡尾酒会的现场,当他背对着舞台,听到裴筱的声音时,就已经闻到了那股诱人上瘾的味道。 打断他的并不是凯迪拉克的鸣笛声,他也不会用这样的方式向沈克山低头。 赶走那个大学生时,他原本只是想找裴筱要个说法,但当美人软下身段,柔情蜜意地倒进他怀里,温声软语,宜喜宜嗔,他才后知后觉—— 原来自己还是很吃这一套。 可他原本不是这样的。 这些不过是欢场中惯见的,一些挑逗男人的小手段,他怎么会看不出来。 他是喜欢旗袍美人,但他喜欢笨一点的。 对曾经的他而言,那些一晌贪欢以后还能在遇见时遥遥祝杯的关系,明明就是最好的,不远不近;但为什么偏偏当对象换成裴筱,他就不那么满意了。 其实他根本不需要在意裴筱的行为为什么会前后矛盾,扇子算是他还给对方的,本来就该两清了。 可他发现自己明明已经看清裴筱的那点小手腕,竟然还会觉得有趣—— 这才是最让他匪夷所思的,一点也不像曾经的自己。 直到现在,他其实都并不讨厌裴筱,但他不喜欢这个世界上存在着一个可以让自己一再破例的人。 所以,他没有告诉裴筱,Tu es magnifique的意思是—— 你很美。 这点小小的夸赞,裴筱自然当得起,但他在那一瞬间的情不自禁是不应该存在的。 第19章 除夕夜 瑟瑟的冷风中,裴筱一直怔怔地站着,目送那辆熟悉的黑色凯迪拉克驶远,直到孔立文派来的车停在了他身边。 他没有回答沈璁的问题,因为他自己也没有答案。 理智上,他很清楚,自己和沈璁的关系不过是基于性和欲/望而存在的,谈不上什么深情厚谊,至少在沈璁看来,一定是这样的。 就算没有李茉莉的提醒,他也明白,这样地位悬殊的畸形关系,必然不可能长久。 沈璁可以随时抽身,但他必须时刻保持清醒,因为对方身上特有的温柔总是会不受控制地往他心里钻。 所以,他不去解释平安夜在钱二包间里的误会,还刻意收起那柄檀香扇,就是想让一切尽快翻篇,避免自己沦陷在一段随时可能结束的关系里。 但其实,那把檀香扇,一直都藏在他的枕头下面。 埋得再深,也不能抹去存在本身。 沈璁没有“戒断反应”,是因为他没有心,而跟含着金汤匙出生的阔少爷不同,裴筱还需要忙于生计,以及用金钱给自己带来短暂的安全感,这让他根本停不下来,也没有时间去思考所谓的“戒断反应”。 于是,他们相安无事地度过了一个多月。 但当裴筱在酒会现场的众人中看到那个熟悉的背影,其实上瘾的早就不止沈璁一个人。 沈璁抱着他,用滚烫的温度,那么浓烈…… 空气里都是沈璁的味道,他根本无处可逃,也不可能再理智下去。 夜总会里最风情万种的交际花从来不缺那些勾/引男人的小手段,可他从未想过,也不敢想,要把一个男人永远留在自己身边。 但从他看到沈璁的那一刻起,理智就已经出走,他想留下沈璁—— 哪怕一晚,再多一晚。 只可惜,沈璁还是走了,没有回头。 不过好在沈璁走了,寒风中,裴筱很快也就冷静了下来。 算了吧…… 他想着,自己还没有来得及解释那晚在钱二包厢里发生的事情,沈璁一定很厌恶自己。 他轻轻叹了口气,转身跨上了停在身边那辆轿车的同时,也放弃了最后的挣扎,回到他最熟悉的生活里。 * 进门时,沈璁没有像往常一样看到喜伯忙活的背影,这让本就安静的二层小楼更显空旷。 “喜伯——” 他习惯性地准备在门口脱下外套,一抬手才想起来,衣服留在了裴筱那里。 这让他莫名联想到自己和裴筱的关系,看似薄情的金钱交易,却好像就连刻意回避也无法彻底斩断。 他低着头,眸色暗了暗。 “……少爷?”喜伯在二楼探出半边身子,看见沈璁时有些意外。 “喜伯——”沈璁轻叹一声,虽然尽量克制着,但还是难掩声音里的不耐,“你干嘛去了?” “我在楼上收拾太太的房间啊。”喜伯指了指身后的方向,“没想到少爷你能这么早回来。” 二楼最紧里面一间房,是沈璁母亲生前的卧室,在她离开后,按照沈璁的吩咐,一切都保持着房间主人生前的样子,就好像那个人从未离开过。 但沈璁自己很少进去,也从来不准任何外人靠近,平时只允许喜伯进去打扫。 “我没想到少爷你能回来这么早,太太的屋跟你紧挨着,我还想趁你没回来赶紧打扫一下,省得影响你休息。” 最近因为忙活厂子的事,沈璁连出门消遣的时间都很少了,也不知道是不是累的,好不容易回家休息也总是恹恹的,好像对什么事都提不起兴趣。 喜伯看在眼里,一直很担心。 他知道今天鸡尾酒会的事情,还以为好不容易忙完,沈璁会好好“放松”一下,没有这么早结束的。 刚才他在楼上看到沈璁回来这么早,还是一个人,多少有些意外,但更多的意外还在后面。 他年纪大了,眼神不好,从楼上走下来才发现,沈璁不止西装外套不见了,连领带都没了踪影,平时一丝不苟,光光生生梳向脑后的头发也微微有些凌乱,整个人的气场都很阴沉。 “少爷……你这是……”他担心道:“怎么了?” “今儿厂子的事不顺?” “没什么,很顺利。”沈璁随口敷衍着,接过喜伯递来的拖鞋换上,转身就要上楼。 经过喜伯身边时,看见老头一脸忧心忡忡的模样,他深吸一口气,最后还是停下来拍了拍对方的肩膀,耐着性子安慰道:“我就是今晚高兴,多喝了点,没事儿的,这会儿酒都已经醒了,你别担心。” 沈璁酒量不差,退一万步讲,以前就算是喝醉,也会强撑着回到家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