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暮轻声叹气,“离思”落往人间,修者们干涉,可以将其打散驱逐,可是回到他这里,若还能驱逐,他岂不是早就将“离思”赶走了,何以承受数千年呢? 而且,那些之前已经落到人间被打散的,在他放弃休眠后,依旧会重现,回到他这里。 他拉了拉身边人的衣袖:“不要白费力气了。” “我不。”许千阑红了眼,眼眸中又模糊,那花瓣散了再聚,恍如之前对付戍望的魔物一般,无穷无尽,可是他不能放弃,一剑一剑,不敢让他的心上人碰上丝毫。 只是人的体力有限,他打了许久,飞花一点未少,他以剑撑于云上,半跪着抬起眼。 江暮实在不大有力气,又拉了拉他:“千阑……” 许千阑打红了眼,飞身再去打开上方落下的花瓣,轻轻喘气,向他笑了一笑,再凛然回首。 无数剑气与灵决流转,正气打不散,他又用魔道之力,红光乍现,骤然往四方波动,花瓣消融,停息些许方才汇聚。 好似还是没用的,可是他分明感受到了这一次花瓣再现的时间比之前长,也许魔道之力有用,他再增加力量,看那花瓣消失了好一会儿,只是还会出现,可是,这样是有用的。 他回头与江暮对望:“我魔道力量,可以挡住些许。” 江暮抬头,他也不知道为何,但是想来,不一定只是魔道之力,他以前游走七千年,只为寻找让“离思”消失的办法,那个时候戍望也诞生了,他当然也引其魔气试过,并没有用。 “我再试试。”许千阑眼中泛起光彩,继续挥动红光,花瓣消失一会儿再重聚,依旧要飘来,他屏住呼吸,强聚力量于灵台,周身红光大盛,照亮半边天际,下面受伤的一众修者们不由捂住眼,便是江暮也觉刺眼,抬袖遮了一下。 红光卷住所有的花瓣,飞花在他身边飞速流转,许千阑引飞花进入虚境,江暮不能踏进去,只看其中人闭上眼睛不再动。 虚境之中花瓣如若利刃,都向着他涌来,随意刮开他的衣与血肉。 他的魔道之力能够将飞花带入虚境里,已经是出乎所料,只是,当然无法关进来,还是要消散才行,虚境也维持不了多久,不过在这里能够更好的掌控,这是他自己的虚境,他的爱人进不来,也可以不用担心他会碰到。 寻常魔道之力的确引不过来,他这力量虽然是魔道,但他身躯里本就有仙门之法的清气,致使这力量带着纯澈,纯澈的邪气,说来相悖,但共存,是这样一道力量引进来的。 那飞花在这虚境中,侵入了他灵台,仿佛与他有些牵连,没有受到排斥,许千阑喜闻乐见,眉头也不皱一下,倘若这些“离思”能够进入他的神思,那就更好了,他要替他爱的人承担。 花瓣如针刺,往他身躯里流窜,穿破他的血肉与肺腑,飞来飞去,他咬紧牙,也渐渐明白,是他与师叔当初结过连心契,才有了那些牵连,让花瓣不排斥他。 那就来吧,都过来都过来,他攥紧手,额上细汗渗出,而他弯起嘴角。 然而飞花没有在他身躯里停留,他们虽然结过连心契,大抵是后来又解开了,花瓣虽然进来可是留不住,流窜几许又往外飞,许千阑想抓住他们,连忙再施魔道之力。 花瓣被他的力量拉住,他不断加大力道,红光起起伏伏,源源不断地吸取着周围清气,越发红如血。 疏尔,这灵决幻化的光陡然变成一道红色长练,他惊了一惊,这好像是天地之间所有的魔气都汇聚于此,让他的力量有了具象。 有具象的灵决,只有师叔可以啊,只有他的灵决能化为水流,师叔可是神。 可是,他也有了,那是骤然汇聚的强大魔气,集结了天地之间最强的魔道之气,他在这一刻,所持红练拥有了堪比上神的具象之力。 这是暂借天地魔气,他知道,这红练很快就会消失,但他能真正消散“离思”,必须要抓紧时间。 他挥动长练飞身而起,如血红练卷起飞花,不断翻飞,墨发飞扬,空灵又昳丽,道道红光之中,飞花点点散开,再也没有汇聚。 借来天地魔气太不容易,倘若此时世间还有任何一个魔物,都会吸引魔气,他都无法借来。 可是,那最大的邪魔戍望,已经消失了,那遍地的小魔,也已经消失了,这个时候,世上没有魔物。 红练落下化为红光,天地魔气退回,而飞花已散尽,唯有一点红色烟尘飘飘荡荡。 是解决了吗? 他喘着气,欣喜向四方看,怕再生异端,站在这里等了好一会儿。 没有再见到飞花,真的没有了,他身上方才被道道穿透的血也散去了,疼是真的疼过,不过现在都恢复了。 他喜笑颜开,欲踏出虚境,想了一想,整理整理衣衫再出去,好在被划破的衣衫也都恢复原样。 虚境之外,江暮尚在疑惑中,见千阑踏出来,眼中神采奕奕,俯身抱住他:“消失了,真的消失了……” 话还未落,却忽见眼前一片粉色云烟,他凝眉猝然站起。 那是化为云烟的花瓣,粉色云烟还在,依旧能恢复成花瓣,而这云烟迅速扩散,转眼间就将他二人包围。 许千阑来不及想到底怎么回事,眼见那云烟涌过来,慌忙将江暮搂住,以自己身躯护住他。 云烟倏然涌过来,霎时将天色染成粉色,又席卷而下。 许千阑闭着眼,只管紧紧搂住怀中人。 汹涌而来的云烟触碰到他的身躯,浮荡了一下,忽地,消散了色彩,化为寻常轻烟。 两人都是一愣,许千阑睁开眼,可是不敢放怀中人,他只让那些云烟全都落在他身上,而触碰到他的,都渐渐淡去了颜色。 他再一次欣喜。 很快,周边的云烟全然变淡,四周再没一丝粉色,那漫天花瓣消散,他还是不敢放松,搂紧江暮,直直盯着四方。 不知盯了多久,确定所有的“离思”都没了,才大松了口气,含笑与怀中人对望:“是不是消失了?” 江暮点点头,眼中湿润,几分激动都化为颤抖的声音:“消失了。” “真的吗,是彻底消失了吗,不会再从哪儿出现,不会再侵扰你了,你是不是再也不会听到那些喧嚣之声?” “嗯,彻底消失了,不会侵扰我,也从人间离开了。”江暮眼眸中几许微光,缓缓看向清朗人间,声音依旧轻轻柔柔,“我现在很清净,很安宁,我能好好地听着清风拂过绿叶的声音,清泉流过山林的声音,林中有清脆的鸟叫,树叶在沙沙作响,泉水在哗啦啦流淌,我再也不会听到那些绝望与悲伤之声了。” “那压住神格时候的惧寒怕热,肠胃不好,是不是也不会再有?”许