原想数到五的,却发觉等待不及了。阮祎将手机拿起来,屏幕霍地亮了。 贺品安:【你最近好不好?】 眼泪来得那么快,在他的大脑读懂这行字以前,眼泪已经夺眶而出。 他切身地体会了那早有预感的危险。他知道他已经愿意了,他愿意为贺品安妥协,就此只做他听话的狗。可他明明意识到了贺品安的爱,他还有奢望和冲动,这教他怎么甘心? 他们不能就这样回去。他不要短暂的欢愉。他不会重蹈覆辙。 阮祎:【都好。】 贺品安:【那晚的事,并非我的本意,但我还是要向你道歉。】 阮祎:【跟你没有关系。我后来仔细想过了,是我任性。】 阮祎:【你的顾虑是对的。】 当断则断。贺品安很明白这个道理。 就连章昭也劝他别再暧昧处事。 他坐在床沿,不知多少遍地诘问自己:你做这些事儿,图什么? 阮祎的客套生疏让他茫然,也让他感到酸辛。 他当然有许多能将阮祎骗回来的招数,阮祎早早向他暴露了所有弱点,倘若他足够卑鄙,他可以轻而易举地将阮祎控制在手里,仍旧坐在高高的位置上,看他无助地感伤,摆出悲悯的样子。 想起阮祎初时问他,你为什么不骗我? 他告诉他,不忍心。 他没有对他说假话。他不为矫饰什么。他知道自己的虚伪和狡猾。唯有这句存了真心。 对于阮祎,他总是不忍心。 他贪图过阮祎身上的温暖,于是明知不可为,也要忽视他眼里的爱意,侥幸地靠近他。 他以为自己能掌好这舵,他自负过头了,风浪一来,却让两个人都受了伤。 阮祎:【你为我花钱了,对吗?】 贺品安:【嗯。】 贺品安:【我不是为了羞辱你,我只是想支持一下你的工作。】 阮祎:【我还没跟他们签约呢,只是播着玩。】 阮祎:【分给我的钱只有一点点,都是他们在赚。】 阮祎:【我之后还有别的事忙,应该有段时间都不会播了,你不要往里充钱了。】 贺品安:【好,我知道了。】 在屏幕这头深深地呼气,阮祎渐渐在这种谈话氛围中找到了平衡。 他没有像狗皮膏药似的粘上贺品安。他维护了自己的体面,这让他很为自己骄傲。 他在贺品安面前或许不是无能为力的——只有确认了这一点,他才敢有幻想他们相爱的底气。 遗憾他们的对话就要终止于此。手指悬在屏幕上,阮祎几次想按下去打字,又恐怕说了露怯的话,一切便前功尽弃。 意料之外,那边又发来消息。 贺品安:【接下来要忙什么?】 阮祎:【想去拍戏,不过还没有确定下来,正在谈。】 贺品安:【去哪里拍?】 阮祎:【F市。】 F市就是隔壁市,即贺疏上学的地方,那儿人文气息浓厚,并且建有一个影视基地,是个出名的旅游城市。 阮祎选择这个项目的原因之一,也是为着离家近。学校有要求可以尽快赶回去,阮恕也能放心一些。 贺品安:【马上立冬了,记得多带些厚衣服过去。】 阮祎:【我会的。】 明明看到他的关心会紧张,却还是装作冷静地回了消息。 夜晚要他犯错。他不肯忍耐下去,于是将错就错。 他给贺品安拨去电话,足等了十几秒,那边才接通。 只听到呼吸声,拿着手机,他把耳朵贴得很紧,他的心沉甸甸的。 他问贺品安:“你很怕我着凉吗?” 沉默。他很不安,可他却不挂断,他执着地等下去。 贺品安说:“我怕。” 夜晚是属于两个人的夜晚。他们都为夜晚所裹挟。 察觉到自己的哽咽,阮祎摸到床头柜上的玻璃杯,杯里的水已经变凉了,他一饮而尽,整个人愈发清醒起来。 他接着问他:“这段时间,你想我吗?” “我想你。” 是电流的干扰吗,他听见那声音在发抖,杯子忽然翻倒在床上,残余的液体撒在被上,他反应过来,手忙脚乱地处理状况。 贺品安仍然同他说话,他一开口,阮祎就不能动作。 “但是关于那个问题,我还没有想好。” 感到他正以一种平等的姿态,与他商讨这件事,阮祎攥紧了被角,稍稍地收起一点刺,放下一点戒心。 他艰难地开口,试图表达自己的想法:“我不能再跟你保持之前的关系了。叔叔,如果你能给我的,和我给你的东西不一样,那我就不要了。” 许是没料到他会有这样的回复,那边久久没有动静。 实际上,阮祎的胆量只到这里而已。但凡贺品安多给他一些强硬与决绝,他都会忍不住反悔。他会忍不住告诉贺品安,他说了假话,他想到未来没有贺品安,他甚至会想到死亡。 然而贺品安没有给他强硬,也没有给他决绝。 贺品安的叹息都是柔软的。 “好,我都明白。你不要着急,好吗?”他说,“你只管先好好生活,不要烦心这件事。” 第74章 ============ 74 翌日,阮祎被送回学校。他上楼放东西,看到薛淮坐在桌前发呆。邱越鸿叼着电动牙刷,从卫生间走出来,看阮祎投来疑惑的眼神,只是无奈地耸耸肩。 凭着阮祎对舒晓的了解,他猜测他们老大极有可能单恋未果。从背包里掏出两个小面包,阮祎轻悄悄地走到薛淮身旁,将东西放在了桌上,薛淮这才回过神,与他招呼道谢。 情路坎坷,这话说得一点儿没错。命运喜欢捉弄人,要在美好的东西前设置千难万险。爱是难以兑换的礼物。渐渐地,人们献出真心,仿佛就是为了浪费。 导演和制片都很满意阮祎。阮祎找了阮恕商量,说明了他对未来的考量。尽管娱乐行业实在不算什么稳定的工作,但阮恕却并不真的要阮祎赚多少钱,阮祎能考虑这些问题,这件事本身让她讶异。在黎阿姨的帮助下,阮祎又一次为自己争取到了一点自由。他对黎阿姨的印象很好。他得知了假期里陪母亲出去玩的朋友正是黎淼。他想起自己从前的推测,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。 签了合同,阮祎便加班加点地赶起课业进度。他跟学校打了申请,又一一跟任课老师们沟通过。这一走要一个多月,恐怕要落下不少功课。宿舍的两位大哥承诺,在他不在的日子里,会认真上课做笔记,老师有什么安排也会及时同步给他。 阮祎心里很踏实地回家了。以前他犯懒,让他多做一点点事儿,他都要哀嚎。现在忙忙碌碌的日子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