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被风吹皱的窗帘。 “你想听听我的想法吗?”过了一会儿,他试探地问道。 舒晓又咽了一口酒,她找回声音,点点头,乖巧地回:“嗯。” 阮祎察觉到了她的不自在,不再看她。可他的口吻却有着不同以往的坚定沉稳:“认识你之前,我几乎没有可以分享秘密的人。虽然我们认识的时间不长,但你已经成为我很特别很特别的朋友了。我很开心,我们有着共同的属性,这让我们很快地熟悉了彼此。但是即使你不是sub,仅仅是作为你自己,我也依然会非常欣赏你。这才是我们此刻坐在一起聊天的原因。对我来说,我只希望你能开心,如果你不开心,我也会很难过。” 舒晓扬起脸,沉沉地呼出一口气,她用手抹掉了颊边的眼泪,她的嗓音沙哑,语调却轻盈:“你真的很聪明,阮宝。虽然年龄上我是姐姐,但在做狗这件事上……”说这话时,二人的视线撞在一起,皆有些忍俊不禁,“在做狗上,你确实很有洞见。” “这个道理,这么简单,可是我竟然现在才搞明白。” 舒晓喝掉了杯子里最后一口酒,她看着小臂内侧的文身,缓声道:“这是一种围绕权力产生的关系。臣服者上交权力,支配者才拥有权力;臣服者选择不上交,那么支配者就没有权力。所以我呢,我不准备再向他上交了。像你说的,不伺候了。” 阮祎闻言,这才松了一口气,他笑着说:“这是好事儿啊,怎么还哭起来了?” 舒晓喝得头昏,抬手拍了拍热乎乎的脸蛋:“刚提出来,肯定有点难受啊。我有种自己狗生要终结了的感觉。” 阮祎听不明白,问她:“为什么?” “一只狗能换几次主人?”舒晓靠在吧台上,仰头思索着,像在问阮祎,也像在问自己,“这个圈子真是奇怪。每个主人都想找一只忠诚的狗,每一只狗都想认定一个可靠的主人。但事实上,很少有人愿意付出真心,每一方都在等着对方去冒险,多的是人骑驴找马。可是,感情是会被消耗的,忠诚也是。在这些事发生以前,我也幻想过,我的忠诚,一辈子只能给一个人。” 对于这一切,阮祎没有别的参照,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贺品安。仅仅是想起他,阮祎都会心跳加速。 “虽然时候不是很合适,但我觉得我应该告诉你。”阮祎犹豫片刻,挠了挠头,还是决定说出来,“叔叔……贺品安说,可以跟我试一试。” 听了这话,舒晓却没有表现得太过惊讶,好像早有预料似的。她说:“所以你现在是在考核期?” “应该算是吧。” “这是好事儿!贺六可是圈内老字号了,要脸着呢,起码不会做什么骗钱骗感情的事儿。”八卦比安慰还管用,酒劲儿上来了,舒晓显得比平常还更开朗,“你可别被我说的这一连串给吓着了啊。犯不着,犯不着。人生就是小马过河,你得自己进去蹚,别人谁说的都不算数。” “我知道,舒晓,”阮祎感激地看向女孩儿,他知道她真心希望自己好,“我只是想,如果我真要被淹死了,你记得拉着我点儿。” “傻小子,说什么呢你?” 贺品安对他的诱惑是致命的。他在贺品安面前向来无所遁形。这种悬殊,如临高崖深渊。他是聪明的孩子,他怎么会不知道。可他从不敢细想。他想起小时候,他想走玻璃栈道,可妈妈不敢,他于是一个人走上去,感到害怕时,就闭上眼睛。他真正想做成的事,即便害怕,他也从不退缩。 阮祎许久没有说话,兀自在想着什么,舒晓便体贴地拍拍他的肩,说:“无论发生什么,我总会陪着你的。” 靠近门口的地方,传来一阵骚动,有人嚷“下雨了”。二人看了一眼时间,结了账,便准备返回宿舍。 谁知道这雨却来得很急,门口的同学溜得早,把店内的伞都借光了。 跟另一些倒霉同学缩在酒吧门外的檐下,阮祎看着眼前的瓢泼大雨,看着身旁晕乎乎的舒晓,开始发愁。 正犹豫要不要给哥哥们打个电话,麻烦他们来接,阮祎忽然感到胳膊被人戳了一下。他转头去看,看到一个戴着棒球帽的男生,路灯底下,他染的金毛泛着一层白光。看穿着打扮,阮祎有预感这是同学,艺术专业多的是不同颜色的脑袋,看着洋气。 “你是‘小狗软糖’?” ……为什么要这么大声地叫他的网名。 看来是网络邻居。 阮祎硬着头皮,尴尬地点点头。 “刚才远远看着,就觉得像。”他看一眼阮祎,又看一眼旁边的舒晓,“你们这是……准备回学校吗?” 阮祎听出话里的暧昧,生怕有损他小树姐的清誉,赶忙答:“回!回学校!” 金毛似懂非懂地眨了眨眼,撑开了手中的那把黑伞,对阮祎说:“走吧,一起。” 第39章 ============ 39 湿漉漉的雨夜,雨滴在地上砸出水花。 阮祎把舒晓换到自己左手边,用自己隔开了她和金毛。 雨下得急,周围人走得也急,倒显得他们三人在雨里有些拖沓。 原以为那人报出了自己的网名,一准儿要和自己搭几句话,结果那边一声不吭。阮祎便也没什么好说的。今晚他已经说了太多话。 一行人沉默着走回C大。进了学校,先送舒晓。看着她走进了宿舍楼,和金毛道过谢,阮祎才转身离开。 那把伞却依旧跟着他。 “同学,你住哪栋?”阮祎忍不住问。 “15号楼。”金毛看向斜前方不远处的一栋宿舍楼。 “我在18号呢,还要往前走一段。” “没多远,送你。” “不行不行,你都送一路了,真不能麻烦你了。”阮祎的脑袋摇得像小拨浪鼓。 说这话时,二人站在宿舍楼前,四溅的水花打湿了阮祎的裤脚,冷得他直想溜回宿舍。 “好吧,那伞给你。”金毛把伞柄塞到他手里,没有多说什么,便往15号楼走去了。 阮祎觉得这人怪得很,赶忙追上去,说:“谢谢……谢谢你,同学,你哪个专业的?叫什么?我明天把伞给你送去啊。” “邵忆青。”金毛被他喊住就停下,回他,“下午六点后,如果你有空的话,可以去话剧社排练厅找我。这几天我都在。” 回到宿舍后,哥哥们问他怎么没接电话,阮祎才发现自己的手机一直是静音模式。 哥哥们又问起那把伞,他就把回来时遇到的事儿原样演了一遍。 邱越鸿趴在床边,思忖一阵,得出结论:“这是个学长啊。他肯定觉得你是个可造之材,想拉你进社团呢。最近不就有好些社团开始扫楼了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