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能到,不折腾老人和孩子……” 郭刺史叹息:“可是,岭南多瘴气,十人九不归……” 程尚食不高兴:“咱能不能说几句祝福的话?” 对于从宫里出来荣养的前五品女官,还是要给面子的,郭刺史立刻认错:“一路平安,前程似锦。” 杜清檀微笑:“多谢您牵挂,我就是学医的,调养好家人的身体,还能做到。” 郭刺史见他一家子都兴高采烈的,突然之间懂了点什么,便高高兴兴祝福他们。 鱼玖忙不迭地收拾了大批行李,又雇了车马,要跟着杜清檀和独孤不求去广州。 独孤不求嫌弃得不行:“你没出过远门,不知道广州很远,我们这一去不知什么时候才回来,你不留在家里孝敬长辈?万一耽搁了青春年华……” 鱼玖眨巴着无辜的眼睛道:“师公不要赶我走嘛,我家里那么多儿郎,少我一个不少,我给你们当儿子,孝顺你们一辈子……” 独孤不求被怄住了,这好大儿,他可没这福气! 杜清檀温和地道:“他还没学到东西呢,就这样出师,将来会败坏我的名声,让他跟着去吧,学得差不多了让他自己回来。” 边说边给独孤不求使眼色,暗示这一路去广州,要想吃好喝好住好,不知要花多少钱,冤大头徒弟跟着付费不香吗? “哼,我可不是这种人。”独孤不求不屑地哼哼着,转头看到自己最近好不容易搜罗来的一堆书,再摸摸瘪了的钱袋子,又觉得自己还是需要鱼玖的。 于是,他很严肃地和杜清檀说道:“现下只是因为咱们居无定所,有些动荡,这些钱就当是我借的。等到了广州,我很快就能让你过上好日子。” “哦。”杜清檀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,说道:“到了广州,我可以行医了,也能很快让你过上好日子。” 对于夫妻俩的日常竞争行为,鱼玖早就麻了。 他安静地站在那里,等师父和师公吵好了,才道:“师父有事,弟子服其劳,听闻师父给人瞧病,一个药方就要上万钱,如今要把这看家本领尽数传授给我,我怎么孝敬师父都是应当的。” “你知道就好!”独孤不求把一箱子书扔给他,气势汹汹地道:“给我保管好!不然你赔!” 鱼玖赶紧抱稳箱子,然后看着年轻貌美的师公,洗干净手之后,谄媚地抱起了尚在襁褓之中的小师妹,再谄媚地堆满笑容,柔声柔气地道:“哎呀,阿耶的宝贝女儿小栀子~” 鱼玖打了个寒颤,太恶心了。 等到独孤不求看过来,他立刻漾起同样谄媚的笑容,用更加恶心的声音甜腻腻地说道:“啊呀,栀子小师妹真可爱呀,长得好像师公呀~” 独孤不求很满意,夸道:“要我说,鱼家最会教导子弟了。” 鱼玖又笑:“都是师父师公教导得好。” “停下!”杜清檀觉着隔夜饭都要出来了:“就这样吧,出发!” 一行人先至黄河,登船出海,再换海船,半个月后,顺利到达广州。 独孤不求还做他的司马,杜清檀还做她的司药。 病坊的建立非是朝夕之功,独孤不求也不可能再亲自前往洛阳请求财力支持。 直到半年之后,第一笔款项才算拨了下来。 一年之后,病坊才初见规模。 杜清檀不紧不慢地办着这些事,闲了就和独孤不求一道,与番商往来,知天下事,顺便给人看看病,收几个弟子,教几个食方。 她和独孤不求在广州的小家里,灶上从早到晚没歇过火,一直都在煲汤。 有来独孤宅邸做客的官员,每每总是嗅到一股异香,便要问:“今日煲的什么汤?” 那第一得用的婢女春梅便笑眯眯地回答:“鱼骨汤。” “黄豆鸡脚煲章鱼汤。” “竹蔗马蹄煲水蛇汤。” “鲍鱼花胶炖鸡汤。” “五指毛桃茯苓汤。” 这千奇百怪的各种汤,总是惹得客人好奇:“为何这么多花样啊?” 鱼玖就笑眯眯地跑出来:“因为师父说,万物皆可煲汤啊!贵客,我看您肤黄舌红苔黄腻,恐是湿热蕴结。不如让我给您诊个脉,开个食方调一调?” 客人虚伪而不失礼貌地笑道:“不了,我找杜司药看。” 鱼玖只好撇撇嘴,双手插入袖中,落寞叹息:“总有一天,我会让你们见识到我的厉害!” 一个胖胖的、圆滚滚的小姑娘扶着墙根,摇摇晃晃地走出来,看到他就翘起白白胖胖的指头,含糊不清地喊:“鱼玖!” 鱼玖看到她就笑,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,蹲在她面前,小心翼翼地扶住她,温柔地道:“叫师兄,不然就叫九哥,不能叫我大名!不然很不礼貌,人家听见了,会说你家阿耶不会教女儿。” 玉雪可爱的小姑娘不懂得这些,只顾欢快地将两只小胖手抱住他的脸,“格格”地笑个不停。 一个少女跑进来,急急忙忙地道:“大师兄不好啦,师公又在和番商谈生意了,说是这一笔如果能成,一定能把欠你的钱还清!” 鱼玖吓了个半死,飞快地把栀子交还给紧跟而来的程尚食,一手扶着幞头,一手撩起袍脚:“在哪里?在哪里?” 他非得去把这桩生意坏掉不可!坚决不给机会让师公把他赶走! 第456章 番外:元鹤篇(1) “黄河远上白云间,一片孤城万仞山。 羌笛何须怨杨柳,春风不度玉门关。” 这首《凉州词》苍凉而悲壮,写的是戍边将士的怀乡之情。然,对于元鹤来说,这种苍凉悲壮自来不在心中。 他既喜欢凉州“天下要冲,国家藩卫”的险要,也喜欢“五凉京华,河西都会”的繁华。 此地客商云集,西域的香料宝石,中原的丝绸瓷器,都在街边堆积如山,随意买卖。 此地身处关隘,常年引得吐蕃、突厥往来奔袭,百姓苦不堪言。 一边是繁华,一边是铁血。 有诗人常做悲凉之词,咏古怀今;也有游侠儿仗剑杀敌,只为一腔报国热血。 元鹤从不与诗人往来,因为他没什么可咏怀的。 元鹤从不与游侠儿往来,因为他没那么多冲动和炽热的情感。 他的心还跳着,血早已凉透。 他冷眼看着繁华,也冷眼看着悲凉。 他可以在大雪之夜独自饮到微醺,再骑马出城,斩敌若干,尽兴而回,既不表功,也不声张,只图痛快。 他也可以在月圆风熏之夜,独自畅游原野,枕着一地揉碎的野花,以地为床,以天为幕,酣睡至天明。 偶尔遇到自动来撩拨的姑娘,他也会驻足,不谈情不说爱,做一日知己,趁兴而来,尽兴而归。 世人皆以为他孤