己的语气听起来随意些:“不是……我喜欢男人。” 邵闻濯有一会儿没说话。 叶则伊余光悄悄瞥他,这人怎么没反应啊。 前方就是横跨湖泊的大桥,远处一座座高耸的建筑群拔地而起,此时夜幕降临,城市大厦霓虹闪烁,大桥下的湖水泛起凌凌波光。 黑色宾利在桥边缓缓停了下来。 邵闻濯转头看叶则伊,眉眼终于染上了一点笑意,郑重其事地说:“我也是。” 车内安静了片刻。 远处灯光璀璨如同白昼,整座城市仿佛披上了星河之衣,邵闻濯单手握着方向盘,穿着黑色衬衣,领口微敞,袖子挽至肘部,他侧对着窗外透进来的光线,半个身子隐匿在车内暖色的光晕里,衬得他目光幽暗深沉。 叶则伊愣了下,随即心口忽地一跳。 他错开视线,耳根下泛起一抹薄红,喉间硬邦邦地憋出几个字:“说这个干什么……我知道了。” 邵闻濯静默两秒,又问:“所以阿则介意跟我亲密接触么?” 叶则伊指尖不自觉地点着膝盖,耳尖越来越热,说:“不介意啊。” 邵闻濯喉结滚了滚,一颗心落在实处,不自觉呼出一口气,隐匿在温和眸子下的那抹偏执气息随之散去,轻笑说:“那就好。” 刚才牵手了,阿则说不介意。 车重新开始缓缓启动,叶则伊抿了抿略微干燥的嘴唇,窗外的光影映在他眸子里,盛了些许琐碎的亮光,随即又一点一点融在浮起来的笑意里。 他看着窗外,微微蜷起手指,仿佛邵闻濯的体温还握在他的掌心里。 感觉好像还不错啊。 —— 邵闻濯和叶则伊在餐厅甜蜜约会牵手,邵闻濯和叶则伊当街遭受粉丝袭击,邵闻濯为救叶则伊受伤。连续几个词条上了第二天的新闻。 随即被带起来的还有邵闻濯和叶则伊商业联姻、两人感情状态成谜等词条。 前者新闻正好是后者传闻强有力的反击。 网友们纷纷在吐槽唱衰两人婚姻的热搜下反嘲,前两天还被诟病的婚姻,转眼就收到了全网的祝福。 叶则伊到公司后,没多久就接到了好几个电话。 有之前在宴会上有过交集的商贾,有前几日跟邵闻濯去会所刚认识的新贵,还有叶则伊压根没接触过企业,纷纷打电话来恭贺新婚,顺便关怀邵闻濯的伤势。 叶则伊一边觉得好笑,一边又不自觉地生出些许感慨。 邵闻濯这座靠山,真是名不虚传啊。 叶则伊靠在办公椅里,看着今天的新闻头条,指尖不自觉地点进了灰衣男子袭击他的视频。 几乎在那男子冲他飞奔过来的瞬间,邵闻濯就手疾眼快地将他护进了怀里。 那仿佛是刻在骨子里的本能,完全不假思索的举动。 叶则伊心底缓缓升起一丝说不清的滋味。 他看着视频里的灰衣男子,目光不可控变得冷戾。 视频被消音处理了,已经听不清男子嘴里在喊什么,但以当时的情景,这男子对邵闻濯似乎非常不满,甚至有着非常极端的怒恨。 还好邵闻濯没受重伤。 叶则伊思忖片刻,拿起手机拨通了阎厉的电话。 对方的声音传过来:“叶少爷。” 叶则伊顿了下问:“他在忙么?” “邵总在开股东大会,叶少爷您有急事找他?需要我去通报一声吗?” “不用。”叶则伊说:“我打电话找你。你对荆行志这个人有印象吗?” 阎厉嗯了声:“原本没什么印象,今天查了一下,才发现他是几年前邵总收购的一家工作室的合伙人。” “邵闻濯收购了他的工作室?什么工作室?” “其实就是个娱乐圈搞噱头带节奏的营销公司,小作坊而已,而且他现在肯定要吃官司了,蹦跶不起来,叶总不用担心。” 叶则伊轻微皱眉,他在意的不是这人还能不能蹦跶。 “小作坊而已,而且他混的还是娱乐圈,邵闻濯为什么要收购,有什么必要吗?” 阎厉那边静了几秒。 叶则伊语气略沉:“阎厉,这背后是不是还有什么别的理由?不能告诉我吗?” 良久,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轻微的叹息:“这件事,其实跟叶少爷你有关。” 叶则伊意外:“跟我有关?” “嗯。荆行志是苏暨的狂热粉,他几年前开了一家工作室,靠营销博眼球博流量。早年您和苏暨的绯闻在网上传得沸沸扬扬,其中带头造谣诋毁您的就是他。” “邵总出国之前,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这些营销号,这种小作坊走法律途径费时又费事,而且没有被害人主动申诉,还不一定打得掉。” “后来邵总稍微用了点手段,以收购为由,让这个工作室彻底销声匿迹了。荆行志因为这事儿破产,还差点吃了官司。他消失了两年,现在突然又出现,还欠了一屁股债。” “正好撞上你们两人在一块,肯定深受打击,什么都顾不上了。” 原来邵闻濯是为了他才收购了荆行志的工作室。 叶则伊有些恍惚:“邵闻濯那时候……他为什么这么做?” 阎厉沉默了下,叹气:“他为什么为您做这些,叶少爷您该知道的……邵总为您做的事,远不止这些。” …… 挂断电话,叶则伊坐在办公椅中,看着阎厉发过来的整整齐齐的调查资料,心情复杂到难以言喻。 这是一份详细的关于邵闻濯当年经手这件事情的方案和过程,详细到资产财务状况涉及人员等。 看着这些,叶则伊又不禁再次感叹,那个时候的邵闻濯也不过二十岁出头的年纪,心思手段已经如此缜密果决。 而邵闻濯那个时候为他做这些,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呢? 如果放在一个月以前,叶则伊断然不会相信邵闻濯对自己哪怕动过一份真心实意的私心。 可现在他动摇了。 他开始意识到,自己似乎并不完全了解邵闻濯。 叶则伊垂眸,视线落在无名指的婚戒上,指尖缓缓摩挲而过……邵闻濯对自己,或许是真的是出于真心的。 即使这种理由并不充足,他还是选择去相信。 这种心态大概就像是一种病症,患上某种疾病之后便无法克服,开始上瘾,不想再去探究其中的根源原因,宁愿选择清醒的继续患病。 就像他明知道结婚是深渊,不还是清醒地又跳了一次么。 只不过这次的心境与之前的截然不同,带着几分忐忑,又有点儿莫名的期待。 叶则伊拿起车钥匙,马不停蹄的去了车库,发动车子回家。 城市的灯火在夜色里飞速后退。 叶则伊抓着方向盘的手越收越紧,心口有些发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