额”地惊讶了一声,见到明远目视萧扬,便猜到大致就里。 “我打算带着萧扬去一趟广州。” “你想请我帮忙照看种端孺?” 明远点点头:“是的。” 他南下的行程已经确定,打算好好带萧扬看看中国南方的景象——这么做他自有用意。刚才这一场蹴鞠比赛,只是明远整个计划中的一个小插曲罢了。 而苏轼这里,也并不需要他做过多解释。 只不过,苏轼对他这个安排并不看好:“嘿嘿,依我看……端孺那里会自有主意的。” * 果然,在蹴鞠比赛结束之后,明远向种师中解释他的计划,却没能说服种师中好好留在杭州。这小孩说什么都要跟明远一起南下。 “端孺,听话,海上航程并不那么舒适,你会晕船,你会怕水……” 明远小心解释。 谁知种师中抬出了史尚:“连史尚都可以,我种师中堂堂种家子弟,没什么做不到的。” 明远:……也对。 于是,他左手是萧扬,右手是种师中,三人一起,登上了杭州出发,往南去的海船——当然明远没忘了给自己的船保上一笔保险…… 腊月时,明远的船终于抵达广州。 当他乘坐的船只抵达广州港,水手刚刚将跳板从甲板上伸出,搭在珠江岸边栈桥上的时候,只见有一人快步从岸上上船,一跃,轻轻巧巧地落在明远面前。 是史尚。 这史尚竟戴了一头的木槿。 木槿另有个“大红花”的别名,花开胜火,而此刻戴着木槿花的史尚也是这样一个热烈奔放的形象。 与明远寒暄两句,史尚将视线从明远身上移到了萧扬的脸上,眼光中似乎有几分笑谑。 明远不知为何总想向他人解释:这是我临时收留的,绝不能与种师兄相比较。 但是话到嘴边却很正经:“这位是我的表弟萧扬,字平山。几个月前从北方投来我这里,想要学做生意。扬哥,这位是史尚。” 史尚得知了萧扬的身份,立即高高兴兴地称呼了一声“表郎君”。 ——表郎君? 明远与萧扬相互看了一眼:表郎君就表郎君吧! 这时脸色苍白的种师中扶着扶手从船舱里出来——他的晕船症状比较严重,并没有因为“意志的坚定”而有所好转,见到史尚就蔫蔫地打了声招呼。 “原来是种家二十三郎呀。”史尚笑着打招呼。 “我知道岸上有家药房,制出一种蜜渍的乌梅,味道是那种……酸酸甜甜的。专门对症晕船的毛病,尝过之后就再也不会头晕,而且胃口大开,吃什么都香……” 种师中双眼一亮,竟当先跃上了通往栈桥的跳板,一溜小跑到了岸上,还回过头来,冲明远等人露出催促的模样。 明远忍俊不禁,对史尚道了一句谢,心想还是熟人能制得住这个小家伙。 而萧扬面对眼前的广州港,早已惊呆。 他从未想象过,从杭州船行一月余,所能抵达的地方竟如此温暖。没有凛冽的北风,也没有如席的雪花。人们穿着单衣,甚至赤着脚,在河岸边走来走去。 萧扬也去过汴京,可即使是汴京,风物也与眼前的广州如此不同。 无数高大的海船就这么船首连着船尾地泊在珠江畔。船只与船只之间经常有小船经过,它们要么满载着渔获,要么正在船与船之间运送杂货。 偶尔有美貌的船娘,将眼光转到这边,看见萧扬这傻小子满脸惊愕,忍不住嫣然一笑。 而萧扬心中却只有满心的震惊:大宋的官家,竟然统御着一片南北差异如此巨大的土地,调和着治下百姓不同的风俗习惯。 “萧郎君,请让一让!” 这时一名水手抱着一个用油纸包得整齐的包裹,从萧扬身边越过,顺着跳板下栈桥,转眼已经奔行在珠江岸边的街道上。 史尚见状便笑道:“东家,您这个法子还真厉害。如今走水路的信件也快了很多。” 明远得意地笑笑:“确实还行。” 这是明远改进“邮政”系统时想出的一个法子。 他在所有加入海商联合会的海商们之中搞了一个“邮政联盟”。这些船只在抵达每一个港口的时候,都会将船上所携带的信件第一时间交给岸上的“邮局”。 邮局收到信件之后,会立即按目的地进行分拣。紧接着这些信件就会送上出港时间最近的一条船,驶往下一个港口。 这是史尚在往返南方之后向明远建议的,而明远也觉得很有道理。 船只携带的邮件比较慢,不仅仅是因为水路较慢,而且也是因为每只船进入一个港口时,需要补充淡水与柴薪,卸货装货,有时还需要检修船只,耗时不少。 因此,如果信件抵达一个港口,就跳开这些繁琐的流程,而是登上另一条马上就能离港的船只,那么中间耽搁的时间就能少很多。 对于加入海商联合会的海商们,带一批信件都只是举手之劳,更何况他们有时自己也要与不同的港口之间往来联系——方便他人,也就是方便自己。 “如今从杭州到广州的信件,最顺利的情况下二十五天就能到。” 二十五天,听起来也很漫长,但是对于常年跑海路的人而言,这是一个非常令人振奋的成就。 史尚当即不再多说,将明远等一行人迎至珠江边上他精心挑选的休息驻地,先让众人都休息一下,适应一回平稳不会颠簸的地面,又给种师中送去了专治晕船的蜜渍乌梅。 等众人休息得差不多了,史尚才将明远隆重迎去了他日常出没的海事茶馆。 进入海事茶馆,萧扬与种师中都惊讶不已:因为这里的夷人海商比例超标,数量要比杭州海事茶馆里的多上好几倍。 明远却像是见惯了这些似的,随意招呼,又指挥长随们将他随身携带的货物样品从包裹中取出来,直接放在海事茶馆的方桌上。 精美的样品是招呼海商的最好方法。东西刚刚摆出来,立即有不同肤色、不同服饰的海商围了上来。 他们说的语言也各自不同,但大多数都能说一点汉话。 另外,这间海事茶馆里还配了通译,如果确实有需要,这些通译会马上上前。 明远身旁,种师中对这些夷人见怪不怪。 而萧扬却满脸惊愕之色,过了好一会儿,才缓过来,小声询问明远:“这些……难道都是南……大宋的属国?” 明远摇摇头,也小声回答:“并不都是——大多数国家都只是有贸易往来而已。” 他这次随船带来的样品,主要是自鸣钟与怀表,每一件都用料昂贵,做工精美,几乎令所有海商都睁大眼睛,屏住呼吸。有幸能够近距离观赏,甚至触摸一下这些物品的海