即纷纷拍手喊好。有些人甚至出声应和:“是,原该有个‘正版’与‘盗印’之分。” 明远继续指着苏轼身后的招幌大声说:“各位,且看,有这招幌的,才是苏公唯一指定销售正版书的地点,日后大家为苏公捧场,可不要认错了哦!” 很显然,这个时空人们已经渐渐有了些对“品牌”的认识,买东西知道认招牌、标记,不少人闻言便也点头记下:“知道了,眉州苏公的文集该到这里买才是。” 明远又说:“今日购买苏公的文集,可以获得著者本人的亲笔题词。苏公的书法,再加上号称‘墨中金玉’的廷珪墨,这一整套下来,绝对是‘典藏版’,绝对值得收藏……” 在他大力推销之下,面前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人们大多激动起来,纷纷求购。 年轻的向华和苏轼的书童顿时没法儿应付了。 但是明远身边还有史尚在,立即维持起了秩序。摊位跟前一手交钱,一手交付文集。拿到文集的人便到另一边排队,捧着纸张精良,泛着油墨香气的文集,等候苏轼为他们所购的书册签上大名。 挑夫们挑来的所有书籍,在小半个时辰内竟奇迹般地都卖完了。 但是苏轼的签名还未签完。 苏轼签到手臂微酸,再看看面前不短的队伍,忍不住回头看了明远一眼。 明远笑嘻嘻地:“苏公,这乃是‘甜蜜的烦恼’啊。” 苏轼听见,一想也对,忍不住仰天哈哈一声笑,继续低头去签名,同时用很低很低的声音随口许愿:“愿某之文,能藏于神州之地,千家万户。” 苏轼原本只是自言自语,但被身边明远听见了。 原本兴高采烈的明远突然怔住,瞬间只觉得似乎有什么被哽在那里,吐也吐不出,说也说不明白—— 这是因为明远突然想起:苏轼的书,曾经一度被朝廷严禁,毁版禁印之外,甚至不允许持有或者携带。 他久久地立在那里,呆呆地望着苏轼的背影,眼看着这个略带孩子气的中年男人,像后世的明星作家一样,在认认真真地为购买文集的士子们签名。 一团喜气正从苏轼周身透出来,也多少带着几分轻松——这一批文集一次性卖完,苏家的经济状况,应当也可以大大的改善一番了。 明远顿时想起蔡京,那个长身玉立,长相俊美,态度亲和,看人的眼神却总是透着几分不对劲的年轻人,忍不住轻轻地哼了一声。 那个人,明明气质出尘,仪表堂堂,为什么一旦手中掌握了权力,就会变成那样一个遗臭万年的奸臣权相? 一时间他甚至在想,要不要想个办法,让蔡京仕途受挫,无法做官,或者干脆将那家伙给…… 然而他看看苏轼的背影,便想起:这位东坡先生即使是对于盗印书籍的商人,还念着不能“不教而诛”。如果他因为蔡京根本还没有做过的事,就先行审判,这好像……也不大对。 但或许可以接近蔡京,影响蔡京,改变他行事的方法——把他带沟里去。 让蔡京从此执迷于书法绘画,成为一个真正的艺术家;再让蔡京与苏轼交好,成为亲密无间的朋友。 明远心里一喜,觉得自己想出了一个绝妙的方法。 “小远!” 远处却有人招呼他。 不是别人,而是种建中。 早先明远告诉过种建中,傍晚要来大相国寺“练摊”。种建中也说了要来捧场,却没想到来得如此之晚。 但一看种建中头脸和身上穿着的官袍,明远马上就明白了。 这回种建中不知又在军器监里捣腾了什么,整个人灰头土脸的。 他显然在过来之前认认真真地洗了一把脸,但是洗过的脸和没仔细洗过的脖子、耳朵根等处相比,色差过于明显。 明远差点儿大笑出声,便嘱咐史尚帮助苏轼处理完剩下的“签名要求”,自己上前,一拽种建中的胳膊,说:“种师兄,我们去‘香水行’。” 第57章 百万贯 明远在“香水行”里, 总算闹明白了为什么种建中今天闹成了这般一副灰头土脸的样子。 今天这位军器监丞没有再和“猛火油”打交道,而是与柴炭打了一天的交道。 他视察了军器监里锻造铠甲的作坊,观察工匠们如何锻造制作铠甲需要的钢铁。 也亏他这个文官, 竟也撸起袖子和工匠们一起搬运木炭, 为锻造钢铁的烘炉加温。这次虽然没有被泼上半身的“猛火油”,但是却沾了一身的黑色炭粉。 从“香水行”里出来, 种建中感叹道:“这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,今日才知道,原来, 为军中打造一副铠甲,竟然要那么多生熟铁, 还要那么多人工……难怪军中只有高级将领和骑兵才有资格穿上等铠甲。” 明远心想:那是当然的。 前工业时代,一身的铠甲需要耗费的人工对于习惯了农业文明的民族而言, 实在太难以想象了。 “我以前在军中的时候还想过, 如果能全军尽着明光铠,那与西夏人对敌时得赢成什么样?” 明光铠是先代传下的一种护具,据说能挡得了一石的硬弓射出的箭, 也能挡得了契丹人管用的斩马刀和党项人惯用的马槊。 明远:明光铠?还全军尽着?那必然是赢麻了。 种建中的话从他脑海中飞快一过, 便要抛诸脑后。谁知明远心头一动, 这令他隐隐约约想起了什么……跟他到这个“试验时空”来有关的事。 北宋一直被后世诟病为“积贫”“积弱”, 似乎北宋大军面对北面的契丹人和西北的党项人都只能一退再退, 以“岁币”换和平。 明远来自后世, 自然明白战争是一门昂贵的“生意”。北宋要打的仗固然是“必要”的,但是却格外费钱。 只不过, 他来这个时空是来花钱的, 受规则所限, 他又不能直接把钱全都赠送给大宋官家, 说:“赵顼老兄,这是送给你花的军费……” 种建中的话给了明远一点模模糊糊的提示,但明远想了一小会儿,却始终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。 他干脆放弃去想,信口开河道:“种师兄,你说的这是一个很严肃的问题。先生近日在凤翔的书院里,研习的不就正是相关的理论?” 种建中听明远提起张载,马上聚精会神地听明远继续说。 “吕大临师兄前日里来信说,先生在书院前那块井田播种时,特地进行了选种,在不同的井田中分隔区域,种植不同的麦种,以观察这些种子、田地、耕作方法对于‘生产力’的影响,也就是‘天时、地利、人和’如何影响‘生产力’,如何提升‘生产力’。” 种建中也在师兄弟们往来的书信中见过“生产力